長長的梯級，寧靜的紫荊樹下，我們小小的校舍。校舍雖小，但滿滿的人情味，嚴正的校風，是我們學校的寫照。從少年走到青年，在這裡學習的八年間，我曾遇過不少好老師。然而，在眾多的老師中，卻無人像你對我的人生有如此深刻的影響。低調的你總是盡你所能去教學，不喜愛留名。但我還是想把你的好寫出來，請讓我任性這麼一次﹗
(圖：Pexels)
我的老師，你一定以為我們的第一次相遇是在中四的世史課堂上吧？其實在這以前，我已知道你的模樣，因為年少的我熱愛學校的一切，早已把每一年的校刊仔細地看遍，當中當然少不了全體老師的大合照，所以我一早便認識你。你不笑的時候看起來有點冷漠，略帶嚴肅，這和笑起來的樣子分別很大。你的聲音清脆悅耳，教學的時候幽默中透著溫柔的感覺。我並不知道我是真的喜愛世史，還是習以為常的爭取好成績，但可以確定的是，已經瞌睡成疾的我，在你的課堂很少睡著，因為我很喜歡上你的世史課﹗
中四和中五匆匆兩年間，我們在課堂上並沒有太多的交流，可能是我內向害羞吧，雖然內心喜歡你這位老師，但就是不懂得和你交流。沒想到的是，在中五考試完結準備會考期間，我卻主動地給你發電郵了。我已忘記我為什麼會給你發電郵，因為有些電郵不知道為什麼遺失了。而我的電郵，得到你真誠的回覆，之後我們從電郵中對彼此加深了了解。這真的很難得，因為在我那偏激的思緒中，我似乎早已否定了所有老師的好，卻意外地發現你是那股清流。雖然我是成績好的學生，但偏激固執，現在我認為那是心靈上的問題﹗真的很感謝你對我敞開心扉，總是耐心地包容我的古怪理論和任性﹗
然而，這麼好的你，我竟然失聯十三年之久﹗自從那天我掏盡所有勇氣給你發信息以後，我開始反省自己。天啊﹗這些年，我到底在做什麼？我鼓起勇氣，翻閱了我們的電郵，我的成績表，以及當年的紀念冊，我徹底懊悔了。曾經的你，居然給我說了這麼多道理，而這些道理放在今天也不過時。你的文字，你的智慧，你的語氣，你的責備，你的溫柔……，我懊悔自己的後知後覺，情商強差人意。我與時間同樣無情，我怎麼捨得一直不聯絡你？
你知道嗎？看了你的文字，我真的很震撼﹗你過去對我說的話，時間印證了你是對的。你曾說我中六的時候參加過多的課外活動，曾斥責我應把時間放在學習上。當時我內心並不同意，因為我認為我只參加了兩個學會而已，今天我看到過去的履歷表，竟然寫了六個學會，難怪老師你當時這樣說，我現在才懂，你是對的﹗你曾把英文的重要性，以及大學收生的標準告訴我，亦分析過我比較適合讀中文或者哲學，我現在才懂你的愛之深責之切。可我卻完美地錯過了機會，儘管你一直苦口婆心地勸說，我當時就是聽不懂。如今我可以體會你當時的心情，因為我看自己過去的成績，當中包括你世史科的成績，每個學期都拿A，會考也拿B，今天覺得自己是在自毁長城，連自己都為當時自己的不長進感到惋惜，更何況你一直對我寄予厚望呢？
(圖：Pexels)
我曾說人生只是一場遊戲和賭博，你卻回應道你不認同人生是遊戲和賭博, 你告訴我每一個人的路都是自己選的，是好是壞，最終對自己負責。你還對我說不要太敏感，更不要為別人而活。你只希望我重拾自信，繼續奮進﹗是我當時情商太低嗎？我怎麼都沒聽懂？我竟然在十三年後的今天，再看我們的對話時，才懂你說的話。這些話意味深長，是你用你的人生閱歷來教育我，以免我走不必要的冤枉路，為什麼我到現在才懂？你讓我記住學校美好的一面，不開心的狠狠刪除，然後把它格式化。你總是用最大的溫柔來和我講道理，希望我收心養性，好好讀書。還把我的神化看成只是一種心不在焉來安慰我，當我想逃避現實說做鳥兒好時，你卻先同意做鳥兒的好處，但因為要躱獵人不安全，還是做人比較好來引導我，可我直至今天才讀懂你的溫柔和睿智﹗
在看後期的電郵時，我的一句：這是last一次向你吐苦水了﹗讓我徹底破防了﹗我不喜歡last，但我卻製造了十三年的空白，我的懊悔從何道起？我的老師竟然已經退休了，你的學生在這十三年間，也經歷了不少風雨。但你當年的教誨，我卻用了十三年才明白，這簡直匪夷所思﹗你的身體好嗎？這十三年過得精彩嗎？你的學生終於在離別你的十三年後，才真正地被你教好了﹗你知道嗎？十三年了，像極了遊子離家以後再回來，看到長輩已白髮蒼蒼的模樣。我傷心落淚的原因，是這麼好的老師，我怎麼忍心十三年都不聯絡？你懂得我，明明是這麼一個重情重義的人啊﹗
被錯過的時間已追不回了，但你當時的叮嚀卻給今天的我上了深刻的一課。今天的我雖然伶牙俐齒，道行不淺，但還是保留著真誠的心和正義感，我還為此一度感到自豪。在近期經過了和你的交流，以及回望過去的事以後，我驚奇地發現我的與眾不同和你幾分相似。我無法解釋這是你過去的一種潛移默化，還是我們一直有著相似的地方，只是因為當年我太年輕沒有察覺罷了。你是否在過去的我身上曾經看到你自己的影子呢？
(圖：Pixabay)
“我的老師”，曾是中學時代熱門的作文題目，但我不曾真心地寫過誰。但今天，我卻用心地寫你，因為你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老師，沒有之一。雖然你曾說你更適合從事研究的工作，但我感謝主讓你從事了教育的工作，讓我當上了你的學生。縱使在社會工作的我，也有不同的臉孔，唯獨把害羞如昔的一面留給你，因為我仍然是那個從前與你用心通電郵的學生，時間再怎麼變，我也不曾改變，你教學時的兩冊世史教科書我仍珍藏著！學生的品行以及其在社會上的模樣是老師的成績表，原來，學生不用有多大成就才有臉回去見老師，只要活得光明正大，心存正義，用心生活就已經夠了﹗我現在才懂這樣想，希望不會太遲﹗
期望疫情減退，能夠和你見面，訴說這些年和那些事。對不起﹗隔了這麼久我才敢勇敢地面對自己，才明白你的教誨。從前我不明白什麼是循循善誘、春風化雨，但在你身上，我終於懂了。如果有緣，老師你或許會閱讀到我的文章﹗如果真有這麼一天，請你也不要害羞了，有空的時候也主動聯絡我吧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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